作者:维斯拉瓦 辛波斯卡

诗,读就是了,至于能不能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本书刚开始那几篇读着有点不理解,但越往后有趣的诗就越多,各种隐喻拟人的写法真是大开眼界,以简单的语言传递深刻的思想,以小隐喻开启广大的想象空间,寓严肃于幽默、机智,不愧为语言大师,不得不佩服辛波斯卡的脑洞。

之前我经常看到的一句话,竟然在文章中找到了来源,这种感觉是很开心的,原来她就是辛波斯卡。

在书里遇到看不懂的诗,我选择直接跳过,有些隐喻以我目前的阅历看不懂,但留着下次读,一定会懂的,好诗,多读就是了,每次都有新的理解。



读作者的诗,就像读她的朋友圈一样,轻松而有趣,读的过程中我就在想什么是诗?和我们平常发在朋友圈的那些心情有区别,或许有时候并没有区别。

诗——然而诗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针对这个问题人们提出的不确定答案不止一个。但是我不懂,不懂又紧抓着它不放,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栏杆。

这是辛波斯卡对诗的理解,她也不懂,但却又像抓住了救命的栏杆,因为诗人总是在怀疑一些,包括自己,在他们的职业不得不曝光的时候,诗人较喜欢使用笼统的名称“作家”,或者以写作之外所从事的任何工作的名称来代替“诗人”。在我看来,诗人总是孤独且伟大的,他们以自己的心灵为伴来对抗这个世界,诗就是他们的救命的栏杆。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过不写诗的荒谬。

辛波斯卡如是说。

这也许不是一个诗的时代,或者,从来就未曾有过诗的时代,但人们依旧写诗、读诗,诗依旧存活着,并且给我们快乐与安慰。




以下为摘录及想法

在他们的职业不得不曝光的时候——诗人较喜欢使用笼统的名称“作家”,或者以写作之外所从事的任何工作的名称来代替“诗人”。

承认自己的缺点比认清自己的优点要容易的多,诗人怀疑一切,包括自己。

而诗人是最糟糕的,他们的作品完全不适合以影像呈现。某个人端坐桌前或躺靠在沙发上,静止不动地盯着墙壁或天花板看;这个人偶尔提笔写个七行,却又在十五分钟之后删掉其中一行;然后另一个小时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谁会有耐心观赏这样的影片?

确切的说,是诗的创造过程没有观赏性,但诗内容的后劲十足啊。

虽然我不认为灵感是诗人的专利,但我将他们归类为受幸运之神眷顾的精英团体。

玫瑰是红的,紫罗兰是蓝的,
糖是甜的,你也是。

全都是我的,但无一为我所有,
无一为记忆所有,
只有在注视时属于我。

我无法鲜明真切地记住
一片叶子的轮廓。

想起小李飞刀里一个片段,李寻欢问阿飞:“这棵树上的梅花已开了,你可知开了多少朵?”阿飞道:“十七朵。”

“我是石头做的,”石头说,
“因此必须板起脸孔。
走开。
我没有肌肉可以大笑。”

有趣

袒胸露肩装”一词来自decollo,
decollo的意思是我砍断脖子。
苏格兰皇后玛丽·斯图亚特
穿着得体的连身衣裙走上断头台。
她的衣衫袒胸露肩
红似喷溅的鲜血。

原来如此,挺有道理

妇人,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
你生于何时,来自何处?——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在地上挖洞?——我不知道。
你在这里多久了?——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咬我的无名指?——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们不会害你吗?——我不知道。
你站在哪一方?——我不知道。
战争正进行着,你必须有所选择。——我不知道。
你的村子还存在吗?——我不知道。
这些是你的孩子吗?——是的。

除了孩子什么都不重要

我以为悲剧最重要的一幕是第六幕:
自舞台的战场死者复活,
调整假发、长袍,
刺入的刀子自胸口拔出,
绳套自颈间解下,
列队于生者之间
面对观众。

个别的和全体的鞠躬:
白色的手放在心的伤口,
自杀的女士屈膝行礼,
被砍落的头点头致意。

成双成对的鞠躬:
愤怒将手臂伸向顺从,
受害者幸福愉悦地注视绞刑吏的眼睛,
反叛者不带怨恨地走过暴君身旁。

看话剧,不看内容,只看表象,也很有趣。

我是一颗镇静剂,
我居家有效,
我上班管用,
我考试,
我出庭,
我小心修补破裂的陶器——
你所要做的只是服用我,
在舌下溶解我,
你所要做的只是喝一口水,
将我吞下。

我知道如何对付不幸,
如何熬过噩讯,
挫不义的锋芒,
补上帝的缺席,
帮助你挑选未亡人的丧服。
你还在等什么——
对化学的热情要有信心。

你还只是一位年轻的男/女子,
你真的该设法平静下来。
谁说
一定得勇敢地面对人生?

把你的深渊交给我——
我将用柔软的睡眠标明它,
你将会感激
能够四足落地。

把你的灵魂卖给我。
没有其他的买主会出现。

没有其他的恶魔存在。

我要一口吃掉你,放心,我不会嚼的,愿你没有痛苦。

我开一部
听命于我的汽车。

听命于这个词用得好

教授死过三次。
第一次死后,他们叫他动动头。
第二次,他们叫他坐起来。
第三次,他们甚至让他站起身来,
由一个粗壮结实的保姆撑扶着:
我们去散步一下吧。

意外事故后脑部重创,
瞧他克服重重困难,堪称奇迹:
左右,明暗,树草,痛吃。

二加二多少,教授?
二,教授说。
这次回答比先前有进步。

如果把教授换成演员就很有意思了,高难度表演了三次死亡,最后受伤了。

我了解
爱无法理解的事物,
我原谅
爱无法原谅的事物。

泥巴路上躺着一只死甲虫。
三对小脚小心翼翼地交叠于腹部。
不见死亡的乱象——只有整齐和秩序。
目睹此景的恐怖大大地减轻了,

可爱的作者

秃鹰从不认为自己该受到惩罚。
黑豹不会懂得良心谴责的含意。
食人鱼从不怀疑它们攻击的正当性。
响尾蛇毫无保留地认同自己。

胡狼不知自责为何物。
蝗虫,鳄鱼,旋毛虫,马蝇
我行我素且怡然自得。

有趣的拟人,突然想起来陈一发唱的童话镇,或许这段写成歌词也不错。

需要做些什么?
填好申请书
再附上一份履历表。

尽管人生漫长
但履历表最好简短。

简洁、精要是必需的。
风景由地址取代,
摇摆的记忆屈服于无可动摇的日期。

所有的爱情只有婚姻可提,
所有的子女只有出生的可填。

认识你的人比你认识的人重要。
旅行要出了国才算。
会员资格,原因免填。
光荣记录,不问手段。

填填写写,仿佛从未和自己交谈过,
永远和自己只有一臂之隔。

悄悄略去你的狗,猫,鸟,
灰尘满布的纪念品,朋友,和梦。

价格,无关乎价值,
头衔,非内涵。
他的鞋子尺码,非他所往之地,
用以欺世盗名的身份。

此外,再附张露出单耳的照片。
重要的是外在形貌,不是听力。
反正,还有什么好听的?
碎纸机嘈杂的声音。

信息量真大

总得有人躺在那里——
那掩盖过
因和果的草堆里——
嘴里含着草叶,
望着云朵发愣。

忧国忧民的作者

大自然的更衣室里
有许多服装:
蜘蛛,海鸥,田鼠之装。
每一件都完全合身,
竭尽其责,
直到被穿破。

把服装穿破,从开始到结束。

当我说“未来”这个词,
第一音方出即成过去。

当我说“寂静”这个词,
我打破了它。

当我说“无”这个词,
我在无中生有。

经常能看到这句话,原来出自这里,找到来源还挺开心。

她一九七六年出版的诗集《巨大的数目》,第一刷一万本在一周内即售光,这在诗坛真算是巨大的数目。

一九五七年,《呼唤雪人》出版,至此她已完全抛开官方鼓吹的政治主题,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触及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历史、人与爱情的关系。

她既是孤高的怀疑论者,又是慧黠的嘲讽能手。她喜欢用全新的、质疑的眼光去观看事物;她拒绝滥情,即便触及爱情的主题,读者也会发现深情的背后总有一些反讽、促狭、幽默的影子。她企图在诗作中对普遍人世表达出一种超然的同情。

辛波斯卡的每一本诗集中,几乎都可以看到她追求新风格、尝试新技法的用心。

以幽默、戏谑的轻松口吻,探讨与人性相关的严肃主题,这正是辛波斯卡诗作的重要特色

辛波斯卡只是节制、客观地叙事,语调似乎肯定、嘲讽兼而有之。她提供给读者的只是问题的选项,而非答案。

辛波斯卡认为诗人必须能够也应该自现实人生取材;没有什么主题是“不富诗意”的,没有任何事物是不可以入诗的。从她的诗作,我们不难看出她对此一理念的实践:她写甲虫、石头、动物、植物、沙粒、天空;她写安眠药、履历表、衣服;她写电影、画作、剧场;她写战争、葬礼、色情文学、新闻报道;她也写梦境、仇恨、定时炸弹、恐怖分子。辛波斯卡对事物有敏锐的洞察力,因此她能将诗的触角伸得既广阔且深远。

辛波斯卡关心政治,但不介入政治。严格地说,她称不上是政治诗人——也因此她的书能逃过官方检查制度的大剪,得以完整的面貌问世——但隐含的政治意涵在她诗中到处可见。

聪明人